【忘羡】我是树
*大量云梦双杰友情向出没
我是一棵树。
枝繁叶茂，层峦叠翠，笔直的树干遒劲有力。
偌大个莲花坞，如此高大俊逸、器宇不凡的树，也就我这么一棵了。说出来吓死你们，怕是整个云梦，都找不到我这样一棵让江宗主和夷陵老祖心心念念的树了。
1.
江澄从小就带着狗崽子在我身边蹦蹦跳跳。
那时候我还是棵小树苗，春日的阳光正好，几只黄鹂鸟落在我肩头，叽叽喳喳：“啧啧，这小孩怎么成天就知道跟狗玩呐！”
现在想来，可能也是种命运的暗示。
2.
那天江澄又不知道被什么惹毛了，撅着嘴，溜狗崽都满脸不开心。
我懒洋洋在春风里伸个懒腰，仔细一看：嘿！今天小傲娇居然有玩伴了！
校场边的一排树都吃了一惊。
再仔细一看，不对呀，新来的小玩伴为啥躲这么远？
别看魏无羡风光无限，日天日地，现在更有他家那位含光君护着，我刚见他的时候，他还是个蔫儿了吧唧的见狗怂。
不对，现在也是。
好在后来江枫眠发现他怕狗之后，就把那什么茉莉妃妃小爱都送走了。哼，幸好我虽然是莲花坞的树，名字倒不用江澄给我取。
小傲娇很是不开心，大哭了一场。
新来的魏婴觉得自己做错了事，态度很是低调和讨好。
毕竟是小孩子，气不过三天就消了，再说了，这还是我们莲花坞全体植物头一回看到有小男孩能和小傲娇玩得来。
2.
本以为这样就好了，谁知一天半夜，新来的小男孩却在夜深露浓时微微发着抖，爬到了我的身上。
春天正是我长身体的好时候，你这熊孩子打扰我睡觉后果可是很严重的！
我正想着怎么随风一抖把这小屁孩给抖下去，却见那边江厌离提着灯笼，小心翼翼地一路呼着“阿婴”过来了。
呵，好家伙，莲花坞最可爱的小姑娘对你也这么好。
江厌离细声细气哄了半天，这个叫阿婴的孩子才畏畏缩缩地从树上跳下来，和伸出双手想要接住他的江厌离一起摔在地上。
嗬，看着都疼。
江厌离这个傻姑娘。
没过一会儿，小傲娇也过来了，声音里居然也带了哭腔：“对……对不起。”
啧啧啧，居然能听见小傲娇说这三个字，我觉得够吹一辈子。
4.
自那之后，魏婴和江澄的关系算是真正有了质的飞跃。
春天，我看着魏婴带着江澄逃功课去比放纸鸢，江澄气得脸发青，我笑得一树繁花风中飞舞；
夏天，我看着魏婴带着江澄翻墙去摘莲蓬，在池塘主人气急败坏的叫骂中嬉皮笑脸地打着饱嗝回来；
秋天，魏婴已经带着江澄把翻墙偷鸡摸枣儿都干了个遍，连我和周围的兄弟姐妹们也被这群少年郎爬了无数次，愁得我叶子都掉得多了：我还在长身体啊喂！
冬天，江枫眠给魏婴取字无羡，还给他们炼了佩剑。好不容易这次江澄取了个有点震慑力的名字，我看了看魏无羡手里那把，简直想在寒风中来个原地去世。皮这一下你真的这么快乐吗？
其实说心里话，后来的日子里我都挺想念刚来的那个畏畏缩缩的小鬼魏婴的。谁知道他后来变成这么个魔王啊！我挺拔的树干都要被糟蹋坏了……
5.
少年们去云梦进修了三个月。
魏无羡被江枫眠领回来的时候眉飞色舞、兴高采烈，简直像是脱离了人间炼狱。
后来果然听说是被赶回来的。该。
不过，几个月没见，魏无羡虽然什么仙门风范、雅正清规都没学到，但我看着这个少年，总觉得他有了些变化。
出门买烧饼吃，他说：“真该让小古板尝尝，他们蓝家的东西是人吃的吗？”
偷偷喝酒，他摸摸鼻子；“唉，姑苏虽然没有辣菜，但是天子笑真不错。被蓝湛打碎那一坛真是太可惜了。”
上山打野鸡，他却捉回了几只野兔子，想了想最后还是放生了：“也不知道我给蓝忘机那两只兔子现在怎么样了。”
江澄被他烦得脑壳疼，白眼快翻上了天，一声冷笑：“你可少说两句吧，他要是在这里，马上罚你去祠堂跪一整天，再把家规抄十遍。”
魏无羡不以为然：“我难道会怕他吗？反正这儿是云梦，家规也就一句话，十遍就十遍，我不怕啦！抄完了我就带他去喝酒，反正老古板又不在这里嘻嘻嘻……”
江澄狠狠掐他一把：“醒醒、醒醒，你怕不是活在梦里。”
6.
少年们又去参加了岐山温氏的射箭大会。
回来的时候，江澄脸色不太好。我一看就知道肯定是他又没比过魏无羡。
魏无羡倒也不太正常，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又涎皮赖脸地问江澄：“江澄啊，你说，这抹额对蓝忘机来说，不会有什么特殊的含义吧？”
江澄一脸“我烦得很请闭嘴”，皱着眉说：“能有什么含义？我看他想打死你还差不多。”
魏无羡若有所思地“哦”一声，不一会又把这事给忘了，去哪都是一片新的鸡飞狗跳。
我看着他们的背影，心想，这个蓝忘机，跟他们还真是有缘分。
7.
岐山温氏来人传来消息，每个世家都要派嫡系弟子去“学习”。
嗬，好大的口气。
想不到几天之后，出现在莲花坞门口的只有失去佩剑、满身尘土的江澄。
他满身都是疲倦之色，眼神动作里却满是焦急，江枫眠很快就集结人马，亲自去了暮溪山。
不仅背回了一个昏迷不醒的魏无羡，还带回来一个浑身是伤、沉默寡言的小公子。即使全身挂彩，也看得出来，当真是俊俏得紧。
后来听江枫眠说要派人送他回姑苏，我才知道这就是那位蓝忘机。
这一回，可真算是过命的交情了。
8.
暮溪山的事还没完，魏无羡和江澄的佩剑都还没拿回来，倒是有温家人自己找上门来了。
王灵娇出现在门口的时候，妆浓得我树叶都抖了三抖。
我看见虞紫鸢尽量克制的冷笑。
魏无羡真的被带进了房间里，江澄怎么大叫都没有用。
王灵娇的尖叫声划破长空，一颗又一颗信号弹随之升上天空。
大片的炎阳烈焰涌进来，魏无羡和江澄却被紫电绑上了小船，只能随着水流越漂越远。
我看见，虞紫鸢和江枫眠这一对怨侣，活着的时候没有几日如胶似漆，一同赴死的时候却眼神坚定地看向彼此，倒在他们誓死守卫的土地上。
百年仙门，毁于一旦。
我看见魏无羡和江澄从围墙上掉下去。听见江澄极力克制的抽泣声。
离开吧，越远越好。
9.
但是江澄却回来了。
少年面对死亡格外平静，但是他没死。
他没死，只是多了戒鞭痕，被温逐流化去金丹。
我不想再看，却瞥见温家人里一个身影，悄悄地把江澄背了出去。
10.
射日之征，一触即发。
莲花坞却还是温氏的地盘。
我每天都对着门口看，真想一觉醒来，他俩还在我的树荫里吵架。
11.
江澄回来了。他没失去金丹，甚至……好像更厉害了一点。
当初那个魏无羡天天念叨的小古板蓝忘机，也来到云梦协助他重建莲花坞，组建队伍抵抗温氏。
魏无羡却不见了。
看起来，这个蓝忘机跟江澄也不算关系很好的样子。他来云梦，难道是因为魏无羡？
12.
后来，魏无羡终于回来了。
分明是他，又好像不是他。
江澄喃喃了好几句：“回来就好、回来就好。”
听说，魏无羡跟蓝忘机关系更僵了，见一次吵一次。好像是因为什么……蓝忘机让魏无羡跟他去姑苏……唉唉算了，我一棵树想这么多，真的脑壳疼。
13.
江澄垂着一条左手回来，脸色比吃了翔还难看。
魏无羡不回莲花坞了。
现在这个穿黑衣的魏无羡啊，怎么跟谁都要闹翻呢？
14.
我再也没有见过魏无羡。
15.
江澄从不夜天城回来的时候，整个人如同疯了一般。红着眼睛，日夜不分地操练修士，说要杀上乱葬岗，灭了魏狗和温氏余孽。
秋风已经飘起，我掉了一地落叶，如同一声声叹息。
16.
江澄回来的时候浑身暴戾，三毒收在剑鞘里都藏不住血腥气。
门客们个个笑着说：“恭喜江宗主啊！”
我却在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笑意。
我想，那个走到哪哪里就鸡飞狗跳的魏婴，我大概是看不见了。
当初要是多让他爬几次就好了。
17.
春去秋来，一荣一枯。
那个好看的蓝忘机公子，我也再没见过。
倒是江澄，身后又多了个跟着他跑的金凌。明明姓金，却总待在莲花坞里。莲花坞里又没什么小孩，他天天就带着仙子跑来跑去，傲娇起来跟江澄小时候一模一样。
小鸟在我肩膀上叽叽喳喳：“你看这个小孩，怎么成天跟狗玩啊！”
……
我一阵沉默。这些鸟儿，也不是当初的那些了。
18.
江澄又在用紫电抽修鬼道的可疑修士。
抽得累了，把紫电往旁边一丢。看着那人惨白的脸，叹了口气。
晚风吹过我的枝叶。江澄眯起一双杏目，看着远处的回廊。
好像很多年以前，我听见刚从玄武洞底回来的魏无羡在回廊下对他说：“以后你做家主，我做你的下属，一辈子扶持你，永远不背叛你，不背叛江家。”
19.
这天晚上，莲花坞陆陆续续来了好多世家的人。
看着一条又一条停在渡口的船，我想起莲花坞已经好多年没有这么热闹了。
我早就过了看热闹的年纪了。再热闹的阵仗，再尊荣的地位，都有化为尘该的一天。人类的悲欢离合，我已经品尝够了。
稍微瞄了几眼，继续睡我的觉。
人声渐渐平息下来，就在我以为终于能睡个好觉的时候，却听到一个快活的声音：
“蓝湛，快看！这棵，这棵树我也爬过。”
回应的声音低沉又充满宠溺：“方才来的路上，每一棵树你都爬过。”
“这棵不一样嘛！这一棵，是我来莲花坞之后，爬的第一棵树。”
我一惊，睁开眼睛，两人说话间已经来到了我面前。
白衣的男子眉眼疏朗，表情波澜不惊，琉璃色的眸子里却全是温柔。这……这不是蓝忘机嘛……那他旁边这位是……
虽然多年未见，虽然故人容貌不再，但是我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。
他回来了。
20.
我想伸出枝叶抱抱他，想跟他说，回来就好，这次让你这个臭小子爬一次。
但我什么都说不出口。
他却已经在我凝神时自己爬上来，与底下的白衣男子四目相对，然后——
纵身一跃。
这一次，他被稳稳地接住，稳稳地被拥入怀抱。
21.
我正恨不得老泪纵横，树叶都在黑夜里微微颤抖，却一眼看见江澄在拐角里看着这两人，脸色古怪。
过了一会，他拿着紫电跟着两人进了祠堂。
……
江晚吟，你果然是凭本事单的身啊！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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