拭血论茶lotta

故事里的少年们是世界之光。

聂氏风华录 1

楔子

清河最大的风月区,勾栏酒肆鳞次栉比。

魏无羡腰间罕见地别了一把长刀——没错,不是随便——当真是一把好刀。微醺的风里暧昧的光,却被它生生折射出一丝丝渗人的寒气。

必定是饮过鲜血,尝过生命的战刀。

然而魏无羡神情泰然,淡定自若,仿佛腰间别的不是这看一眼就浑身发冷的长刀,而是他那支销魂的陈情,独自走在巷中,一身黑衣飘飘洒洒,看见漂亮姑娘还时不时吹个口哨,引得不少舞女歌姬媚眼如丝,半带羞怯地招呼道:“好俊俏的公子,进来听个曲儿吧!”

魏无羡愈发得意,频频回头道:“今天不行,下回!下回有空我带个更俊俏的公子一起来!”

脚下步伐却不曾停歇,七拐八弯,穿过灯红酒绿莺歌燕舞,终于在最高的一座酒楼前停下脚步。抬头看一眼高高悬起的牌匾,“忘忧楼”三个字游龙戏凤,倒是别有一番旖旎风韵,一看便知是谁的手笔。然后如同下定决心一般,走了进去。

 

(一)

绫罗绸缎,轻歌曼舞,来来去去的女子面容清丽,魏无羡不由在心中感叹,这位“一问三不知”的审美可真是像当年一样好,世家公子的做派,怕是在他一个人身上集齐了。

“魏兄今日怎么有空来我这小地方?实在是有失远迎啊!不过魏兄你既然来了,可少不得要跟我喝一杯!今天你家那位含光君没来吧……”聂怀桑不确定地往他身后看了看,“要是他知道你来勾栏找我,我可就小命不保啦……到时候打不过不知道跑不跑得过……”

魏无羡哑然失笑。多年未见,自己这位昔日同窗双眼依旧如同十几年前一般清澈,笑容也如出一辙地人畜无害。若不是他确定聂怀桑的眼神在自己腰间那把刀上定了定,几乎都要怀疑自己今天是跑错地方了。

不过魏无羡倒也不推辞,在他身边坐下,拿起酒杯仰头一饮而尽:“怀桑啊,想不到这么多年之后我们俩喝酒,居然还要提防着蓝湛。”

“唉,蓝公子既然没来,今天你就好好在我这儿痛饮一回!云深不知处那种深山老林,你肯定待地不耐烦了吧!刚好我今天新谱了曲,让这里最好的舞娘编了舞,一起来观赏观赏?”聂怀桑一边说着,一边嘱咐仆从们安排。

此行虽有正事,但也不急在一时。

魏无羡看着眼前衣袂翩飞,好整以暇地与聂怀桑碰了杯酒,不紧不慢地在乐声中开口道:“怀桑可还记得当年传说中‘天下第一美人’下江南的时候,我们一起逃了学去看啊?”

聂怀桑一口酒差点喷出来:“哇魏兄你还好意思说,要不是你大放厥词,惹得人家酒馆老板追上山来,我们也不会被罚抄那么多遍家训了。”

魏无羡被他戳穿,却是面不改色地默默又喝了一杯。彩衣镇上几个少年意气风发的身影,好像又出现在眼前。

 

(二)

“天下第一美人?”魏无羡打头阵,一边在山林间飞速穿行,一边狐疑道:“有多美?我不信。比小古板还美吗?啧啧,真想拉他来看看。”

江澄跟在后面一脚踹过去:“你少作怪了,他会跟你来?没拉你去祠堂受诫罚抄就算好的。”

而提供这个消息的聂怀桑显然比任何人都更加兴奋:“哎哎,都是民间传说嘛,不去看看怎么知道。”

魏无羡想了想道:“嗯,也对。去看看,说不定真的生得美,说不定还会对我一见倾心呢。”

江澄一听他这话脸都僵了:“呵,天下第一美人要是看得上你,那就该找大夫好好治治眼疾。”

“我这么英俊潇洒惹人爱……倒是你啊,”魏无羡眼珠一转,戏谑道:“江澄你这臭脸,别说天下第一美人了,只要是个姑娘都不会看上你吧……哇啊啊江澄恼羞成怒杀人灭口啦——”

等他们一路打打闹闹到了彩衣镇,平日里生意就不错的酒馆早已经熙熙攘攘,坐满了慕名前来一睹“天下第一美人”真容的人们。

酒馆的戏台上,早就布下了为今日准备的纱幔。几名身材曼妙的女子随着清幽的丝竹声翩翩起舞,虽然也有几分姿色,但显然没有一个配得上“天下第一美人”的名头。

宾客里有早早来了的人等得不耐烦了,扯着嗓子喊:“你们这‘天下第一美人’什么时候出来啊,我酒都喝了三壶了!不会是长得太丑不敢出来见人吧!”

台下一阵哄笑。

领舞的女子不紧不慢地走到台前,微微欠身,笑容不改:“各位客官稍安勿躁,我家小姐正在作准备。如果耽误了您的时辰,现在大可以离开,酒钱我们小姐请了。”

这样一来,宾客们都安静了下来。带头起哄的那位面带愠色,却也无从发作,自己默默又坐了下来。

“啧,”江澄不耐烦地皱眉道:“架子倒是足得很。今晚的宵禁怕是又要过了,我早说不来看什么美人了,无聊。”

然而几杯天子笑下肚,快活的气息在少年们的嬉笑怒骂中弥漫开来,就算还没见到美人,也足以让他们把枯燥如同青灯古庙的蓝家学堂抛到脑后去了。

酒正酣时,旖旎缓慢的丝竹声陡然一变,随即慢慢隐去,取而代之的是急切慷慨的琵琶声。

一层又一层的纱幔慢慢揭开,背后的人影渐渐清晰——身材曼妙的女子端坐在高台上,一身鲜红的衣裙勾勒出凹凸有致的曲线,极为大胆的领口露出肤白胜雪的肩颈,一双纤纤玉手飞快地拨动着琴弦。

众人还未待看清她的容貌,她竟然先嫣然一笑,开口唱了起来。

琵琶声转而渐渐缓慢悠扬,与歌声相应和。你侬我侬的勾栏艳曲,从她的唇红齿白中吐露出来,简直让众人迷失在她迷离缱绻的眼神里。

吵吵闹闹的酒馆一下子安静下来,无数双眼睛只顾着盯着她看,所有人都端着酒杯,一动不动。

在蓝家连个姑娘影子都见不到的少年们纷纷看得呆了,有人甚至咽了咽口水。

魏无羡挑起一边眉毛说道:“要是蓝湛在就好了。他不是最擅长音律吗?真想看看哪天他也弹唱这样的曲子。”

江澄斜眼看他:“你少说怪话了。要是他在这里,第一个就把你头打破。他会弹这种淫词艳曲?你能想象忘机琴发出这种声音吗?”

一众少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,纷纷表示赞同:“不能。”

魏无羡不服道:“你们等着,哪天我就骗小古板弹这个!到时候你们请我喝十坛天子笑!敢不敢?赌不赌?”

江澄正要阻止他继续丢人现眼,慌慌张张就从外面跑来一个穿着蓝家校服的小厮。众少年一阵慌乱,还以为被抓了现行。谁知那小厮并不发作,而是径直走到聂怀桑身边,神色紧张地低声说:“二公子,大公子和蓝家大公子一起夜猎,顺道过云深不知处,要来看看你的功课如何,就快到了,你快回去吧!”原来是清河聂氏陪同聂怀桑在姑苏求学的门生。

聂怀桑一听,脸都白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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